广西从盆地到海洋的突围

作为南北通道的广西从秦汉至唐，广西的重要性主要在于它是中原沟通交趾和厂州的大通道的一部分。

广西民谚说：“兴安高万丈，水往两头流。”不要被这句话吓倒——其实兴安县城海拔只有米，比分处南北的桂林市区和全州县城仅高五六十米而已。但这点高度就足以让兴安人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。兴安县旅游局的岳启海先生自豪地说：“我们县有两条大河，湘江北去，漓水南下。桂林人、全州人来兴安叫上兴安，我们就说下桂林、下全州。

湘江与漓江，在兴安县的大山中擦肩而过，相距约30多公里。两千多年前，为岭南战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大秦帝国官员注意到这一点后，便产生一个灵感——如果建条运河，沟通长江支流湘江与珠江支流漓江，军队和物资就可以通过水运，源源不断地从富庶的荆州运抵荒蛮的岭南了。这条沟通两大水系的运河叫灵渠，随着渠通水流，秦始皇赢得了岭南战事，征服了南越少数民族，设立南海、桂林、象郡三郡。岭南地区第一次被纳人中央王朝版图。

灵渠边的兴安县城，仿佛为守护这座两千多年的水利工程而建。从湘江分出的三分河水，沿南渠穿过县城，形成了一段商铺林立的繁华水街，让小城兴安显得如此漂亮迷人。

我们来到兴安，主要目的是为了考察湘桂走廊。湘桂走廊是南岭越城岭和都庞岭之间的谷道，地势低平，山谷宽敞，是沟通岭南岭北最便捷的通道。自汉唐时期，就存在这样一条从首都长安出发，经襄樊、荆州、长沙、永州、桂林、梧州到广州的南北大通道，它以汉江、湘江、漓江、西江水路为主，沟通了黄河、长江和珠江三大流域。兴安县内的灵渠，就是湘桂走廊上的一个关键节点。

通过湘桂走廊，中原文化源源不断输入岭南。虽然兴安县的严关才是真正的楚粤分界线，但随着大量移民南下，桂东北桂林、桂中柳州都变成了官话区，具有明显的湖湘文化的特色。我们在柳州的小店里吃著名的螺蛳粉，通红的辣椒，把在北海、南宁生活多年的摄影师韦纲辣得嘴唇哆嗦，无法下口，只好到其他店买榴桩饼充饥。这一带的很多居民，祖上是从湖南、江西迁来的，带来了嗜辣的饮食习惯。

从秦汉至唐，今越南北部一直是中国的郡县，称交趾或交州，北部湾则是中国的内海。历朝对广西的统御只是为了疆土，广西的重要性，主要在于它是中原沟通交趾和广州的大通道的一部分，所以只有通道所经的桂东得到开发，远离通道的桂西则完全被忽略。

梧州是桂东重镇，扼守西江水道，也是广西内河航运的总枢纽。从湘江经灵渠转运到漓江的物资，可顺漓江桂江抵达梧州。从梧州再分出两条路：一条是沿西江顺流而下，直达广州；另一条上溯西江至藤县，逆支流北流江南行，陆路过桂门关（即鬼门关），再顺南流江至合浦，最后出海至交趾郡（今越南河内）。

对于北方人来说，广西气候湿热，多传染病，很难适应。《宋朝事实类苑》说，岭南诸州多瘴毒，外地官员“生还者十无二三。虽幸而免死，亦多中岚气，容气变黑，数岁发作，频难治疗”。直到唐宋时期，广西还是流放罪人的地方。唐代文学家柳宗元说洞庭，上湘江，非有罪左迁者罕至。很不幸，他自己就被贬到广西当柳州刺史，写下了不少悲悲戚戚的诗歌。比较起来，福建开发更迟，汉武帝时才派汉军入闽，还迁空了当地居民，但到宋代，福建的文化已经高度发达，早已摆脱流放地身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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