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汉帝国80南征百越

与轰轰烈烈的北拒匈奴、修筑万里长城相比，秦始皇南征百越似乎很少被人提及。其中的原因也许在于中国古代的军事对抗主要发生在北方，从有记载的商朝一直到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朝，盖莫如此。所以，北方就一直是人们的目光的焦点。

对此，《史记》也仅记载：“（秦始皇）三十三年（公元前年），发诸尝逋忘人，赘婿、贾人略取陆梁地，为桂林、象郡、南海，以谪遣戍。”

然而，秦始皇平定南越之地，不仅战争的规模和伤亡要远远高于对匈战争，而且其意义无论如何评价都不为过。

秦朝征伐南越，一共进行了三次，前后动用了六十万人，伤亡数十万人。《史记》中提及的“以谪戍之”，就是因为秦军在南越大败，主将被杀，伏尸流血数十万，所以才征召赘婿、商人以及犯人前往充实。短短几个字，实际的情况却如此残酷。

百越之地，主要指的是中国古代南方沿海一带古越族人居住的地区。在这里居住的原住民部落被先秦时期的中原人称为越人（也称为粤人）。因为越人的支系部落非常庞杂，所以也被中原人称为百越。

据《汉书·地理志》记载：“自会稽至交趾七八千里，百越杂处，各有种姓。”（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，百越杂处，各有种姓。）这说明了两点：

第一，百越的地理范围包括今天的江苏南部以及沿着东南沿海的上海、浙江、福建、广东、海南、广西及越南北部这一长达七八千里的地域。

百越的先人不会想到，这里在二千后将成为中国最富庶的地方。

秦始皇真是有先见之明啊。

第二，百越的分支部落众多，且各后裔族群的祖先也不同。

可以看出，先秦时期的百越之地幅员非常辽阔，另外百越分支部落虽然众多，但由于被山川五岭所阻隔，所以一直远离华夏文明核心所在的中原地区。

此外，发源于黄河流域的、以农耕为主的华夏文明相对于南越之地有着文明上的优势，这种优势让中原之人在心理上对百越之地充满了鄙夷之态，很多记录都把那里描述为瘴气蔓布、野兽横行的荒蛮之地。甚至是位于长江流域的楚国人有时都不免暗自神伤地自称“我们是蛮夷”，虽然实际上楚人的文化修养是非常高的。

这么一块地方，秦始皇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力气去占领呢？可能有几个原因：

第一，秦始皇个人的雄心，就是要建立一个真正的大一统国家；

第二，百越之地幅员辽阔，人口稀少。中原地区经过千年的发展，人口密度开始增加。征战南越，是拓展秦朝人的生存空间的一个办法。

此外，与贫瘠的蒙古草原不同，百越之地实际上物产是非常丰富的。汉代的《淮南子》就提到：“秦皇又利越之犀角、象齿、翡翠、珠玑，使尉屠睢发卒五十万，为五军。”

据考古文献记载及考证，古代的越人早在西周时期就和中原人又贸易往来了。当时，越人用象牙、玳瑁、翠毛、犀角、玉桂和香木等珍贵的奢侈品，来交换中原人手中的丝帛和手工艺品。甚至百越诸部族中的于越部族，还曾经北上当过周成王的宾客。春秋战国时期的百越与吴越、楚国等来往非常频繁，楚国贵族喜爱的一些奢侈品比如茶晶，就出于百越地区。

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，就是秦始皇看中了百越的海外贸易。近代的考古学者在台湾、菲律宾以及中南半岛等地都发现了百越地区生产的石器和晶石，在广州发现了产于古印度的玛瑙和串珠，这说明先秦时期的百越已经有相当规模的对外贸易了。

另外一个佐证就是在广州发现的秦朝军队造船厂遗址。所以，不排除秦始皇想要利用百越地区进行海上贸易的可能。

是不是想多了？

无论如何，秦始皇要占领百越之地。但是秦始皇没有想到的是，平定百越的战争竟然如此残酷，前后经历了三个阶段：

第一个阶段始于公元前年，持续了五年。

公元前年，秦始皇派国尉屠睢率领五十万大军，分兵五路，向百越进发。这个时间比蒙恬领军攻打匈奴还早，看起来秦始皇很喜欢这个地方啊。

《淮南子·人间训》记载：“秦始皇二十八年（公元前年），使尉屠睢发卒五十万为五军，一军塞镡城之领，一军守九疑之塞，一军处番禺之都，一军守南野之界，一军结余干之水”。

这句话后面紧跟着一句话：“三年不解甲驰弩，使监禄无以转饷。”

实际上，百越地区的人性格强梁，战斗力绝对不亚于中原六国的精锐部队。此外，当地人利用熟悉的本土地形，加上秦朝士兵非常不适应的热带气候以及纵横的山脉河道，让秦军所擅长的大兵团作战完全失去了作用，秦军被迫和百越军队打起了不擅长的游击战。

这个阶段，秦军因为战争和疾病损失惨重。僵持一年之后（公元前年），主将尉屠睢变得暴躁，并因此滥杀了当地居民。这越发激起了百越人的反抗。

同时，秦军的粮草也跟不上了。秦始皇又征发十万劳工南下，在漓江和湘江水系旁开凿“灵渠”，打算把两条水系连在一起，这样运粮船就能从长江直达广西。

越人获悉了秦军缺少粮草的信息，对秦军发动了夜袭。秦军惨败，屠睢中毒箭而亡。

随后，秦军被迫后撤至广西东部，跟越人继续周旋，前后一共持续了5年，秦军伤亡近30万人。越人的军队也几乎消耗殆尽，只剩下了几千人。

第二个阶段从公元前年到前年，主帅是任嚣，赵陀辅佐。

《史记.平津侯主父列传》记载:“旷日持久，粮食绝乏，越人击之，秦兵大败。秦乃使尉佗将卒以戍越。”

公元前年，赵佗带领30万人继续跟越人作战。此时的越人在第一个阶段的战争中已经消耗了大半，青壮年悉数战死。剩余的百越人退到了南方的交趾（越南北部）和中南半岛的山脉。同年底，秦军彻底征服了岭南的越人，秦始皇在此设置南海、桂林、象郡。

为巩固秦朝在百越的统治地位，秦始皇“置东南一尉，西北一侯”。

所谓“东南一尉”，就是在岭南三郡“置南海尉以典之”，由掌兵的南海尉专断一方，加强其军事应变能力。南海尉驻南海郡治番禺（今广州）。秦朝的首任南海尉是任嚣。

为了避免分散南海尉的权力，秦始皇决定三郡一律不设郡守，只设监御史主管一郡事务。

所谓“西北一侯”，就是在岭南西北方的交通要道上建筑城堡，驻扎重兵，以防止越人北窜。这里的侯不是“王侯”的侯，而是“斥候”的候，主要职责是探望敌情，驻兵监视。此外，沿五岭南北还设有很多戍守据点，各郡县治所及水陆关隘也驻有大量戍卒。这一切措施的目的就是是巩固秦朝对岭南地区的统治。

除了军事占领，秦始皇还有组织地向百越地区移民。开设新道，凿通灵渠，让百越地区与中原相通。

这些措施，与秦朝驱逐匈奴以后的措施几乎是一样的。

第三次百越之战是公元前年，规模比较小，主要是赵陀平定百越之中的瓯骆叛乱。也可以将其看作是第二次百越之战的延续。

平定百越的过程是非常残酷的。功不在当时，利却在后世。

首先，百越之地此后被纳入了中国的版图，奠定了中国现代疆域的基础框架。

其次，百越与中原相通，极大地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和文化的发展。唐朝的名相张九龄就出自岭南，并且重修了大庾岭古道。

至此，秦朝的疆域基本上确定了下来，面积约为万平方公里。下一次扩张，要等到汉武帝时期了。

巧合的是，西方的罗马共和国也已经成型，面积也大约万平方公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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